第24节

“都上大学了还整这些,天天忽悠我这一把年纪的老头子。”嘴里责备, 王大爷脸上倒是笑得开怀,“带男朋友回来了?”

姜初实一激灵,顺着王大爷的视线看过去,正好对上不远处的沈景明,姜初实眼底的防备值瞬间飙升,轻哼一声。

男生安静的站在路边,注意到他们的目光,侧头看了过来。

“是。”姜春转了转圆溜溜的大眼睛,笑着问一句,“您觉得帅吗?我配得上吗?”

“人家这么好一小伙子可被你拱了回来。”

王大爷虎着脸,门口拴着的大黄精力旺盛,他从冷柜里掏出两罐牛奶来,堆在柜面上便挥着手往外撵人,“快回去吧,你外婆等急了又该找我这来骂骂咧咧好一通。”

小镇这么小的地方,姜春高考给镇里的中学长了脸,学校教育局省里一批一批的奖学金、援助款往下拨,连带着他们这一片都沾了光。修桥铺路,筹建希望学校,连带着他这小卖部的生意都好了许多。

姜初实柔软的耳尖被捏红,姜春笑着接过冰镇的牛奶来,拎着他往外走,他倒也不吱声,闷着个脑袋不敢抬头。

才近两个月没见,感觉小屁孩又高了一节,离家前刚理的寸头又长成了乌压压的黑发。

姜初实看了一眼沈景明,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视一秒,他还记得两年前那个谎话,心虚的扭开视线。

他扯了扯姜春的衣服,“姐,你在跟他谈恋爱吗?”

“他他他,怎么说话的。”姜春瞪他一眼,“叫姐夫。”

姜初实:“……”

沈景明低声笑了一下,摸了摸姜春的头,帮她打开冰凉的牛奶,递过去,推着行李箱跟在她身边。

甜丝丝的牛奶入喉,对比一下,姜春更看不惯两手空空的姜初实,夺了沈景明手里的拉杆,硬塞到姜初实手里。

“你好好拖着,让你姐夫歇会儿。”

姜初实:“……”

他动了动唇,看上去可怜兮兮的,默默拉着行李箱跟在二人身后。

姜春冷哼一声,挽着沈景明的手便往家走。

就该好好罚他,才多大点就敢骗他姐了?要是年纪再大点,这家里的屋顶还不得被他掀飞。

回来之前姜春没跟家里提过,姜初实和外婆都不知道。

正午的烈日映射着浓绿,外婆在厨房洗菜,姜初实拖着笨重的行李箱哼哧哼哧往里走,被门槛绊一下,脚下趔趄,差点没站稳,磕在灰白的墙壁上。

沈景明在后面及时撑了他一把,才把他扶正。

已经是初三的少年,此时扁着嘴,闷着头看他亲姐靠在男生肩头,脸上是乐开花的灿烂笑容,要多明显有多明显,生怕他看不见。

憋着气,姜初实拉开家门便往里走,不再看她。

她没谈恋爱之前从来不会这么对他的,连五块钱的冰棍都舍得给他买,现在,他就是颗没人疼的小白菜。

有了男朋友就不要亲弟了。姜初实心里翻泛着酸水。

两人刚进门就听见哗啦啦的水声传出来,外婆推着轮椅厨房出来,手背在围裙上揩了一下。

“回来了。”

“外婆。”姜春笑眯眯的开口介绍:“我男朋友,沈景明。”

老人乐呵呵的,朝她招了招手,又仔细问了好几句,仍不罢休。

“初实呢?”

“他可能啃冰棍去了吧,也不怕吃坏肚子。”姜春故意扬着声音往他房间门口钻。

房间门纹丝不动,隐约能听见滚来滚去的声音。

沈景明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凑近她耳边低声说:“玩儿得差不多就行了。”

姜春笑嘻嘻地看不出几分正经模样,“我们俩十几年的姐弟情,你猜会不会为你原地破裂。”

沈景明:“……”

他好像能体会到小舅子的感受了。

厨房的锅里还闷着饭,沈景明倒也不怕生,洗了手准备切菜,有节奏的切菜声从厨房传出来。

姜春陪着外婆在沙发上聊闲天,俏皮活泼的声音把老人逗得连连发笑。

闻到飘出来的饭香,外婆唏嘘,“小伙子还会做饭啊。”

“那当然。”姜春拍拍胸脯,很是得意,“反正我不会。”

午饭过后,外婆身子不好,下午习惯了小憩,姜春便牵着沈景明出门晃悠。

十月的小镇比往常热闹,马路两侧的茂密虬枝上挂上了整齐统一的小红旗,鲜艳亮丽,一树绿叶浓荫蔽日,倒有几分惬意。

偶然有光线透过树叶的间隙洒在地上,姜春便跑过去,顺着光线瞅上两眼。

蹦蹦跳跳的模样,倒像极了没长大的孩童。

她看了好几秒,觉得无趣,又踏着步子跑回来,甩着他的胳膊打转。

“我以前就在想,要是每天早上睁眼和晚上闭眼都能看见你,我肯定每天都像蜜罐里的蜂蜜,开心得冒泡。”

“可那个时候,打死也没想到真的会有今天。”

“就觉得,可能真的就这样了吧。”

沈景明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安静地听她开口,对于她的喋喋不休,他已经习惯。

只是往常话很多的此时她忽然歇了声音,他侧头看过去,就对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弯弯地眯眼看着他笑。

姜春脸上是促狭的笑,问他:“你说,世界上会不会真有鬼魂一说?”

沈景明沉吟一刻,轻轻摇头。

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早就料到他的答案,姜春眉梢一挑,咧嘴笑起来,笑意止不住的在脸上漾开。

浅浅的梨涡陷在双颊之中,肌肤带着清透的樱红色:“可是我相信真的有。”

“或许以目前的科学无法解释,只是真的一种还没有被科学发现和探索的未知领域存在,才让外婆他们这辈信了一辈子。”

姜春查过,楚人尚“巫术”。自《楚辞》记载中,便大兴巫术,占卜问道。

沈景明听惯了她的胡说八道,好气又好笑,低声说,“准备带我去哪儿长见识?”

诧异看他一眼,姜春勾着他的手指,笑得很神秘。

镇子西边仍旧静谧,浓郁的香火气灌鼻而来,姜春就来过一次,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寻到了那扇铁门。

沈景明蹙着眉头,“要进去?”

姜春点点头,她自墓园回来之后,连着好几夜没睡好,半梦半醒总觉得朱蒨还在世。

她捉住男生的手腕,偷笑一下,“你陪我一起。”

白墙红砖瓦的小平房里,院中的大香鼎积满了香灰,香烛的烟雾飘散,隐没在空气中。

他们前面有一对母子,儿子搀着年迈的母亲,看样子也是来请“灵”的。有门人过来,问了几句话,便引她到屋内等候。

隔着一条长长的走道,沈景明听着隔壁凄惨的哭喊声,神色质疑,明摆着不相信。

姜春撑着下颌,歪头看着他,倒也没想真让他相信神鬼这回事,毕竟她骨子里仍是持怀疑态度。

到这儿来,不过是想寻一方慰藉。

隔壁又吵嚷一阵,门人才推门进来,仔细的说了一番请“灵”的事项,并小心嘱咐几点,才引着姜春往偏房进去。

偏房里供着的,仍是那黄布遮住的樊笼,密密实实的看不真切。

姜春默念几句,虔诚的磕了头,又点了柱香,双手合十,才走了出去。

她紧张兮兮地往屋内探,可好半晌仍是没有动静,连一直守在门外的门人也消失不见。

姜春从

等了好一会儿,灰衣门人才缓缓来迟,伸手请她。

“烦请移步。”

牵着沈景明跟上去,姜春的整颗心不自觉地提起来,贝齿悄悄咬上唇瓣,“我有点害怕。”

男生抿着唇,宽实的手心覆盖上她的手背,轻轻安抚着她。

昏暗的大堂里,两人刚进门,门人便顺上了插销,窗子蒙上厚厚的黄布,颜色已经暗淡,半丝光线都没有。

神婆挽着民国时期的发髻,颈间的盘扣有秩序的扣好。

她此时紧闭双眼,唇色泛白,阴郁的眼角也笼罩着沉沉的郁气。

“往生者不眷荣华,心念旧恩,是少有的心善人,可惜病魔缠身,缠绵病榻。神明点头应允她为坐下菩提,从此极乐,在世者不必再挂念。”

再出门时,偏厅的茶香氤氲,阳光一样很好。

姜春轻轻呼口气,什么也没说,只是紧握着沈景明的手,缓步往外走。

临出门前,大香炉仍燃着香烛,写满朱砂的黄色符纸在光线下发着金光。

她双手合十,朝着东南角,低声喃喃一句。心里的巨石比起来时,似乎轻了些。

明明早已想通,又轻易被自己影响。

反反复复,放下了,又放不下。

总会经历,总要个过程。

第56章 玫瑰与胭脂(2)

日落偏西,阳光斜射, 晒得皮肤通红一片, 两人顺着树荫往回走, 空气闷热, 姜春穿了件轻透的吊带裙仍不满意, 不停地往瓷白的颈间扇风。

“有这么热?”

眉梢轻挑, 沈景明疑惑。

“当然有啊。”眼睛瞪得圆圆的, 姜春神情夸张, 指着他的上衣道:“为什么我这么热,你都不冒汗的?”

沈景明垂眸:“我不热。”

他又不毛毛躁躁地跳来跳去, 哪儿来的汗。

“你安静一会儿, 心静自然凉。”

燥热的夏风吹在脸上更是满脸粘腻,姜春眯着眼睛,指着前方的招牌, “心静凉不下来的脑子,但是雪糕可以。”

大大的招牌打在路边, 她微微滚动喉咙,眨了眨眼。

“我想吃雪糕!”

“不行。”

不带犹豫的,沈景明直接拒绝。

姜春拽着他的衣袖不肯迈步子, 乌黑的眸子瞪得圆圆的,“为什么!”

“你现在连一根雪糕都不舍得给我买了,你开始虐待我了!渣男!”

沈景明:“……”

他轻轻叹口气,摇着头,“你今天早上下飞机喝了一杯冰奶茶, 中午又喝了一罐冰牛奶,不能再吃冷饮了。”

姜春认真想了一阵,然后得出来一个结论。

“狡辩!你就是舍不得你的五块钱!连根雪糕都舍不得给你女朋友买。”

越说越来劲,她气鼓鼓的瞪着他,杏眸里装着满满的委屈,斥责他的冷酷无情,“我不高兴了,我就想吃雪糕。”

任她不满的胡搅蛮缠,沈景明平静地看着她,低声说:“不行,你会吃坏胃的。”

“我不管!”

女生在原地一跺脚,下巴一扬,死死抱住他的胳膊不撒手。

姜春闹腾起来真的要命,索性两人都耗在路边,颀长的身子站的直正。沈景明瞥一眼她幼稚的行为,淡漠地摇头,还是那句话:“不行。”

瞧这人是铁了心了,姜春抬手就想拍他,然而她到底还是没舍得动手,犹豫片刻,她鼓了鼓腮帮子跟他打商量。

“我们就买一根,你就让我啃一口,好不好?”她眨巴着眼睛,伸出一根手指来,“就一口。”

下颌微紧,沈景明蹙眉,似乎在考虑话内的可行性。

“一口?”

“我这么诚实的人,说一口就只吃一口。”姜春摇头晃脑,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沈景明看着她让步,倒没再拒绝她,抿着唇算是妥协。

然而,当雪糕买回来——

看着面前这人啃了一口又一口,沈景明眼神冰凉,“给我。”

步子往后退一步,姜春无辜的看着他,嘴里振振有词:“我刚刚想起来,老师从小就教育我们不能浪费食物,要节约粮食。你这么做是不对的。”

她又补一句,“物尽其用,雪糕扔在垃圾桶里多可怜啊,还不如待在我的肚子里温暖它。”

沈景明微微恼怒,瞅着她得逞的表情,咬着牙。

又被她骗了。

瞥她一眼,沈景明抬脚就走,“吃完这根,你戒一个礼拜雪糕。”

还来不及高兴,姜春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看着前面人的背影,满眼幽怨。

-

夜幕降临,路灯初上。

当两人慢慢吞吞回到家里之后已经是将近晚上八点,姜初实端着菜盘从厨房走出来,瞥见他们俩进门,欢笑地说着话,他手里的白瓷花盘“砰”一声放在桌上,声音很大,吓姜春一大跳。

姜春跑过去,教训他几句:“盘子不要钱的吗?能让你这么折腾?”

“我们家才几个钱你就学会糟蹋东西了。”

姜初实闷着头挨骂,倒也不还嘴,缓缓抬头看了沈景明一眼,扬着下巴往他身边路过,轻哼一声。

这声正好被姜春听个正着,“你还敢有意见是不是?姜初实你现在胆子肥了!”

她说着就准备撸起袖子来动手。

瞧这阵仗应该是常有的事,姜初实灵巧的躲开她,得意得看姜春一眼,转身钻进厨房。

姜初实这几年长得快,初三的少年已经比姜春高半个头,她得仰着头才能勉强和他对视,偏偏他在家幼稚得要命,

沈景明看着这姐弟在客厅窜来窜去,忍不住笑了一声,还是把姜春拦了下来。

“他对我很有意见?”沈景明轻皱眉头。

这点他很早之前就能感受到,只是一直没明白姜初实的敌意从哪里来的。

“他心里不舒服,憋他两天就好了。”

姜春伸着脏兮兮的爪子就往盘子里抓,被人一下拍在手背上,悻悻缩回来。

香喷喷的秘制鸭翅近在眼前,她忍不住舔了舔唇,才转身,胳膊撑着身后的桌面,歪着脑袋看着他:“他就是吃你的醋呗,嫌我对他不够好了。少男情怀我也不懂,反正在我这里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姜初实的小情绪她心里门清,委屈可以,可也不能放任他胡来。顶多就憋三天,堵堵就通了。

两人面对面看着,沈景明瞅着她笑得像只小狐狸,眉眼弯弯,也跟着弯了唇。

她看着不着调,又像是什么都知道。

难得姜春带人回来,外婆忙忙碌碌一下午,张罗了一大桌子菜,基本上都是她爱吃的。

姜春咬着筷子,眼睛都快笑弯了,月牙一样。

沈景明干净清隽,长得就是老一辈喜欢的乖巧模样,人有礼貌,看上去家教极好,话不多但动作利落,简直就是喜欢到外婆心坎里去了。

一顿晚饭,老人扯着他的袖子唠唠叨叨没完没了,姜春跟在旁边接话茬,倒真是其乐融融。

“小沈是信城人?”

沈景明点点头,正要开口说什么,桌面下一只手覆上他的手背,话被人接过去。

“他和我原来是读一个高中的,家里条件不错,父母在信城做生意。”姜春状似随意说出口,又往嘴里塞了口菜,才嘻嘻哈哈的笑,“我可是捡了个大便宜。”

轻飘飘的几句话入耳,老人像是听了进去,老态龙钟,顿了半刻,眼角的尾痕笑得更显。

接下来的时间里,老人一直给沈景明夹菜,极其照顾这个小辈,惹得姜初实暗暗眼红又不敢吭声。

姜春攥着沈景明的手,好半晌才缓缓松开。有些事两人都心照不宣。

朱萸是难产过世的,而孩子的渣男父亲一走了之,寻到至今未果。至于里面是否有隐情,这些,老人都不必知道了。

伤疤再次掀起时,即便是良药,也将血肉模糊。不如让创口静止,缓慢脱落,愈合。

小镇的夜里很惬意,待家里安静下来,姜春牵着沈景明的手溜出门,抱了好几瓶啤酒拎上天台。

露天的楼顶上,伸手几乎与星空相触,夜空深黑,繁星满天。

姜春熟轻熟路的拐到角落,从里面翻出来两张小板凳,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

“你快来。”她朝沈景明招手。

女生洗了澡,身上穿着宽大的棉质睡裙,笑眯眯地看着他。

只是开啤酒瓶的动作,着实不文雅了点。

沈景明刚想制止她,就听见“砰”一声轻响,她牙上的瓶盖已经脱落,墨绿色的瓶口冒着白色的烟雾。

太阳穴突突的了两下,他接过那瓶酒,坐了过去。

廉价的麦汁啤酒和他从前喝的不同,涩涩的,很冲鼻。

他小小的抿了一口,放在一边便没再碰过。

姜春知道他娇气,并不强迫他,靠在他肩头,笑得很开心,眼里的繁星如她身后的星空,璀璨夺目。

沈景明揽住她的腰,“少喝点。”

“我的酒量可好了,还没谁能比得过呢。”姜春洋洋得意,胡乱挥舞着手中的酒瓶,“今天真的好开心。”

他笑一下,“你哪天不开心了?”

“有啊。”姜春嘟囔一句,忽然抬手指向天空,“你看,是月亮。”

沈景明顺着她的手指抬起头,低低应一声,“嗯,很漂亮。”

今晚恰逢八月十六,圆月如玉盘,皎皎挂天边,晶莹剔透的光感,散发着浅薄又迷人的薄纱。

“高考结束的时候,我们班散伙饭,那天的月亮是粉色的,我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看着月亮,当时就想,为什么只有我孤零零的一个人看它,为什么你不在,为什么我不理你了你也不来找我……”

“我很气很气,就暗暗下决心,以后再也不要看月亮了。”

姜春又傻乐起来,攀着他的手臂摸来摸去,“但我今天真的很开心!”

月光皎洁,沈景明仰头,不自觉也入了迷。

真好啊,还是这个人,还是这轮月。

姜春趴在他脖子上,窝在颈间,轻飘飘的吐气,“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我是真的很喜欢小一姐姐的。”

一提这个名字,沈景明脸一黑,侧头就看见她满脸红晕,娇艳的唇瓣里喷出来微醺的酒气。

他抿了抿唇,将背后的人扯下来,“你喝醉了。”

姜春勾着唇,笑得勾人,轻轻一避,偏不让他抓到。

“我才没有喝醉,我是谁啊,我是小霸王,我从来不会喝醉……”

看见她脚下一踉跄,沈景明接住她,软绵绵的身子窝在他怀里,恍如无骨,小脸带笑,白皙的手指不安分的往他脸上爬。

“你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她傻乎乎的抓着他领口,眼神迷离,“那我是不是你见过最漂亮的人?”

沈景明:“……”

两瓶啤酒就倒,哪来的自信说自己千杯不醉。

见他犹豫,她瞬间凶巴巴起来:“你快说!”

避开她磨人的手心,沈景明把她摁在怀里,“好好,你喝醉了,我带你回去。”

姜春听了连连摆头,挣扎着又要去拿她的酒瓶,“我不要回去,还要喝,你也喝。”

“我不喝,你也不喝了。”

女生的两只脚乱蹬,慵懒的趴在他怀里,笑眯眯的,“那你还没回答我,我到底是不是你见过最漂亮的人?”

“……是。”沈景明叹口气。

得到满意的答案,她拍了拍手,乖巧的搂住他的脖子,双颊泛红,安静的不出声。

沈景明把她抱回房间,把怀里的人放在床上,准备出去给她煮碗醒酒茶,结果刚起身,便被她细嫩的胳膊一勾,带了回去。

房间里很暗,通风的小窗没关,偶尔有凉风吹进屋内,蛙鸣一片。

姜春抓住他的手腕,一个翻身便把他压在身下,手心撑在他的胸膛上,慢慢凑近他的脸,傻傻一笑,低头亲他一下。

唇上的力道软绵绵的,如羽毛轻扫,沈景明的脸色未变,看着她粉颊上晕染开来的胭脂色,指腹贴上去,推了推她,“你先起来。”

姜春压着他,一动不动,下巴颌蹭了蹭他的胸膛,摆着脑袋,傻不拉几的笑起来。

“我不要,你不许走,我还有东西要给你呢。”

沈景明轻轻哄着她,“你得先起来,才能给我东西对不对。先起来好不好?”

“对哦,我要拿东西。”

姜春一翻身,利落的跳到床下,在黑暗里摸索好一阵,才从抽屉里宝贝似的拿出来一盒东西。

暗红色的锈痕布满盒周,这个四四方方的铁盒看上去时间很久,但被人爱护的很好。

她蜷着腿,捉过他的右手,郑重地把小盒子放在沈景明的手心。

指尖轻轻挑开盒子,从里面挑了一颗圆滚滚的糖果出来,拆了花白的包装纸,将糖果塞进他的唇里。

她的声音很低很低,语气几分失落:“那家糖果店倒闭了,我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原来的牌子,只有这种味道差不多的奶糖。”

黑暗里,窗外有月光洒进来。

姜春眨着亮晶晶的眸子,小手扯着他的衣角,带着几分讨好。

“我是乖孩子。”

“我把它还给你了。”

“你要喜欢我。”

话音刚落,便被细碎的吻迷失在两人唇齿间,肆意又克制。

她一直都在用力怀念过去,如今放下,企图全力去爱当下的他。

春意过后,又有春来。

年少的梦,姜春要做一辈子。

—正文完—

春天热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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