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感受到他投向自己的目光,她煞有其事的嘟囔,“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脸上写着几个大字,大公无私!”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他或许不知道,在学生会里,从来没有人敢查手机到她头上,更妄论真被扣上整一周。

只有他,似乎只是把她当成与众人无异对待,毫不偏颇。

姜春没注意到身侧的人微微出神,好一阵才回答她。

“你觉得法学专业很好吗?”

“我觉得很棒。”姜春很真诚,“人活着,本就该遵从自己的内心,世俗的目光复杂,总在顾及得多累啊。”

“喜欢就去做。失败了会灰心,但是成功了就超级帅的。”

这番话,姜春凝着桌面,似乎在说给自己听。

沈景明微垂着脑袋,眸光虚无缥缈,他顿了顿,“好。”

深夜的时钟滴答作响,聊完这些无厘头的话题,已经凌晨三点多。姜春打了个哈欠,眉眼间带着倦意,再次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在床上翻滚很多下,脖颈处细细的刀痕泛着刺痛,意识缓缓回笼,姜春无精打采的从床上坐起来,揉着眼睛往外走。

看见他,惺忪的睡眼泛着淡淡的泪花,忍不住打一个哈欠。沈景明见她醒了,把全新的洗漱用品拿给她,转身进了书房。

手里的包装盒都是粉色的,小票忘记拿走,姜春掏出来看一眼,白纸上炭印的时间是今天早晨,看样子是特地买的。拆掉粉嫩嫩的包装,她很满意的开始洗漱。

牙刷到一半,忽然听见门铃响起。姜春心里不由吸口气,饶是被谁看到一个姑娘家大早上出现在男生家里,总会尴尬的。

门铃一直在响,没人开门。

姜春含着满嘴的泡泡,迅速漱干净口腔,胡乱抹着嘴角残留的水渍,抬脚往门口走。

金属的门把手握在掌心透着凉,姜春手腕使劲,门从里面缓缓打开。

她探头出去,正好对上一双眼,顿时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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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嘉兰百合(2)

嘉兰百合(2)

入眼是一双亮黑的高跟鞋,鞋尖镶碎钻, 脚背白瓷, 弓足弯起弧度,如起伏的山脉, 雅致的黑丝裹住脚踝,轮廓优美, 显露出女性独特的柔情。

口腔还残留着牙膏的涩味,姜春有点忐忑, 小腿微曲, 悄悄往后挪一步。

“阿姨好。”

门外的女人笑了一声, 身姿柔婉,粉黛未施, 修长的天鹅颈上围着一圈质感柔和的丝巾,蕾丝长裙遮住膝间。

没想到开门的人是她, 裴染眼里似乎透着几分讶异, 一瞬间便隐了下去, 红唇勾出几分笑意。

“你好。”

裴染优雅一笑, 手里拎着两个咖色纸袋,迈着步子走进来。

鞋跟敲打在地面, 清脆响亮,似乎踩在人的心尖上。姜春呆呆地立在那儿,视线飘向她的倩影,腰肢盈盈,是骨子里带着柔婉。

美人在骨不在皮, 盈盈一笑媚众生。

“妈?”

沈景明正好从书房推门出来,抬眸便看见裴染后面跟着的人,呆愣着脸,似乎被吓着了。

紧绷的心在看到沈景明那一刻松了几分,姜春感觉手心已经被汗浸透,无法平息自己的情绪。

裴染将手里的纸袋提到餐桌上,里面是包装精致的瓷盒,握在手里仍有余温。

她朝两人招手,开口打破寂静,“我给你们带了早餐,过来吃。”

餐桌上,姜春低着头咀嚼着,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极了进食的小仓鼠。

裴染一双眼睛没离开过姜春,双腿斜屈着,米色披肩遮住姣好的身姿,目光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慈爱。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的语气很温柔,像是随意拉家常的长辈。

脊背贴着椅背,微微泛凉,桌底的手指勾着垂落的桌布。

她抿了抿唇,“我叫姜春。”

她接着说道,“生姜的姜,春天的春。”

“将要到来的春天。”裴染沉吟片刻,脸上挂着笑,“给你取这个名字的人一定很温柔。”

心下一怔,姜春眼眸闪过一丝不可觉察的暗淡。

温柔?算是吧。

她敛了神色,轻轻应了一声。

往嘴里塞一块糕点,甜腻的滋味在唇齿间漾开来,内心的踌躇才算压下几分。

见小姑娘眼底溢满紧张,一直不安的舔着唇瓣,裴染给姜春到一杯温水,又接着问道,“平时都做些什么事?有特别喜欢的吗?”

斟酌再三,姜春咬咬牙,“我平时比较喜欢做卷子,没什么特别的爱好。”

心脏在胸腔砰砰直跳,总不能说喜欢打架和翘课吧,这太拉低好感度了。

听到这句,一旁的沈景明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低笑了声。

姜春的目光扫过他,表面露着乖巧的笑容,桌下伸直长腿,微微施力,一觉踹上男生的小腿,瞪他一眼。

裴染没发现两人的小动作,指尖搅着咖啡,最后磕在杯壁旁,“你们这个阶段,能心无旁骛的学习是很不错的事。”

听着裴染喋喋不休,小腿上收到姜春的求救信号,沈景明轻叹口气,颇为无奈地撑着脑袋。

“妈,你公司不忙吗。”

裴染嗔他一眼,“我今天难得清闲一天,特地来陪陪你。”

昨晚的事发生到现在,始终无法令她安心。说到底,这些年总是亏欠他太多。

这一提,裴染忽然想起什么来,她转向姜春,语气和蔼,“正好今天有时间,我准备带景明去泡温泉,你如果有时间可以一起。城郊新开的会所,听秘书说好像不错。”

指尖一顿,姜春连连摇头,语气很抱歉,“我待会儿得回家了。”

沈景明拧着眉,她明知道他对这种地方不感兴趣,今天怎么又提起来。

“那只能下次了。”裴染神色浸着几分失望,很快便笑了笑,“一会儿让景明送你回家吧。”

姜春抿一小口水,点点头。

裴染的目光即便被她刻意柔缓,落在她身上依旧不怒而威,总感觉有几分不适。

一顿早餐吃到尾声,裴染原本是准备抽出一天空闲陪儿子的,还是被一个电话叫走。

无意间瞥到沙发上的丝巾,柔软细腻泛着光泽,此时被人遗忘在角落,姜春移开目光。

随着门锁闷响一声,女人的高跟鞋声渐渐消失在耳畔。

姜春瞬间松口气,脊背一软,怏怏地趴在桌上。

“她有这么吓人吗?”沈景明把剩下一盒推到她面前,低笑一声。

“何止吓人,我连气都不敢随便喘。”她苦着脸,小口往嘴里塞东西。

“你什么这么胆小。”沈景明失笑,怕她噎着,把水推到她手侧,“喜欢的写卷子这种话也能说得出口。”

姜春小声嘀咕,“她是你妈妈诶,万一她不喜欢我怎么办?”

“我妈不会这么肤浅。”沈景明看她一眼,实在不明白她脑子里整天装的什么东西。

轻哼一声,姜春心里暗道,中年妇女明明都是一个样,即便是裴染这样的名门闺秀,要是知道有人整天琢磨怎么把她养了快二十年的宝贝儿子拐跑,肯定不会像现在这般温柔和气对她。

姜春回想刚才裴染的一颦一笑,不由咂舌,“你妈妈好漂亮。”

她的美不同于朱蒨眉宇间诱人的风情,是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优雅,一寸一尺把握的极好,几分慵懒又不失端庄。

闻言,沈景明想起昨晚裴染的话,无奈摇头。

“你长这么好看,我猜叔叔肯定也不差。你们家基因果然很强大。”姜春单手撑着下巴,一双眼看着他笑。

思索片刻,她接着说,“不过,你怎么不跟父母住在一起?一个人住得多寂寞。”

指尖一顿,沈景明看着她,喉咙一紧,“家里没人,在这里好歹方便上学。”

哪里对他来说其实并没有任何差别。

那套房子常年都是冷冰冰的,即便三个人难得聚着吃一次饭,也只是闷声不响,转身便忙着各自的事业。

这样的家,回去干什么。沈景明冷笑一声。

一顿早餐吃完已经日上三竿,姜春简直吃出乌龟的速度。

她眼巴巴的看着面前的男生,“我能不能吃个午饭再走?”

明明这个点很早,偏偏这人一言不发就想着把她往外赶,巴不得她下一秒就消失似的。

沈景明拿着她的随身小包和外套往外走,行动摆明了拒绝。

“要不然等我再喝杯水?”姜春试图收回被迫踏出去的脚步。

大门打开,沈景明很心平气和,“一个小时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我这不是想和你多呆一会儿么。”她走进电梯,委屈布满一张小脸。

沈景明叹口气,眉心又皱起来,“你家人会担心。”

昨晚他用她的手机给家里打电话,是姜初实接的,小孩语气很不放心,非要听他姐姐说话。

距离不远,拐着几条长街便到她家楼下,老旧的住宅楼暗沉粗糙,入眼处尽是微不可查的暗色阴影,近年已经在计划拆迁,无数房产商虎视眈眈。

“我到了。”姜春有点舍不得走。

“回去吧。”

沈景明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远,忽然又扭头跑回来。

她绷着脸,表情很严肃,以为她是忘东西,正要开口说话。

姜春伸手勾着他身侧的指尖,声音低低的,“你记住,左手不能碰水,记得换药,花枯萎了就扔掉,我会再送新的,别老是冷着脸,明明你笑起来很好看。”

“还有啊,要记得想我。”

满意的看着他耳尖泛红,姜春笑得肆意,朝他挥手告别。

踏着坑洼不平的水泥路,脚步不停,姜春能感觉到身后的视线没有离开,她低笑一声,没有回头,拢在袖子里的手攥得很紧。

楼间的感应灯坏了很久,晚上装死,白天倒亮个不停,抬着步子往楼上走。

嘎哒一声响,姜春推开家门,就见客厅的姜初实立刻扔下画笔,朝她跑过来,拖鞋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姐,你脖子怎么了?”

白色的绷带缠绕好几圈,有些骇人。

姜春微微一愣,下意识伸手,指尖碰上颈间过于夸张的纱布厚度,脑子里全是早上某人给她换药时的严肃认真。

她轻咳一声,“有点冷,随便绑了当围巾。”

姜初实用一副“我不是傻子不好糊弄”的表情看她,很直白,“姐,我要十二岁了。”

“你十二岁还不是个小屁孩。”姜春绕开他,坐到沙发上,“哪怕你一百岁,也还是我弟。血浓于水你懂不懂。”

跟在她身边坐着,姜初实侧头看着她,忽然伸出手指微微戳了一下,一瞬间,姜春差点没从沙发上弹起来。

下一秒杀猪的声音响起来。

“姜!初!实!”真是亲弟!!!

“就知道他不靠谱。”姜初实小声逼逼,小本本上又划掉一笔。

生怕下一秒自己死在亲弟手里,姜春防备看他好几眼,拿了个苹果就往房间走。

一夜未回,房间还是出门前的模样,小白窝从角落的窝里跑出来,吐着舌头绕着她走。似乎一切都没变。

她伸手碰了碰颈间,泛着酸胀的刺痛感,低低笑一声,好像又有早就什么变了。

瞅着被小白糟/踏的碎屑飘满地,她觉得大脑神经已经临近爆发点,下一秒说不定就喷发出来。深吸几口气,蹲下来微笑着抱住它。

小白以为她要和自己亲热,亲昵地蹭着她的脸,结果被人扼住脖子,动弹不得。

姜春咬牙切齿伸出手,细长的狗毛扎着手心,狠狠撸上几把才泄愤。

阳台上拿了扫把,准备打扫干净,细密的扫尾滑过地面的瞬间,姜春僵在原地,面无血色。

作者:小沈:在我面前胡说八道欺负人算什么,有本事让我妈知道

好好:我没有不是我跟我没关系

因为榜单原因,明天不更新,后天会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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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嘉兰百合(3)

嘉兰百合(3)

残破的纸片铺落在地面,细碎到人绝望。

小白甩着毛茸茸的尾巴, 不知事似的绕着她打转, 不时发出小声的呜咽,企图引起主人的注意。

蹲下身子, 一只膝盖压跪在地板上,姜春伸手拨弄两下, 从纸屑堆里翻出一截残破的旧影,指尖顿住。

她下意识转身翻动床头的柜屉, 木质柜屉很沉实, 缓缓拉开, 入眼便是被啃得只剩书脊的杂志,书页参差不齐, 留满齿痕和爪印。

而夹在里面的旧照片,随着书页一同撕碎在满地狼藉之中。

短发从耳侧垂落, 心一颤, 姜春脸色苍白, 瞳孔似乎没有焦距。

将这堆碎屑仔细收好, 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挑拣出碎到几乎看不出照片内容的碎片。

花了整一中午,姜春费尽心力, 才堪堪拼出照片一角。

支离破碎的照片露出女人的俏笑,过肩的乌黑长发修饰着白瓷的脖颈,眉眼弯弯,巧笑倩兮的模样总能让她恍惚间回到从前。

书桌上还堆着数不清的碎片,她很谨慎的用书本压住, 生怕吹走一片。

这张照片是她仅有的全家福,是她八岁那年生日的留念,原本被摆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可斯人已逝,总会平添几分悲伤。

朱蒨从来没有阻止过她,甚至目光会在照片上面停留很久,但每当姜春看见她眼底的眷恋,眉宇间惆惋的落寞,如针扎一般,刺痛她的心。

她也时常盯着这张照片看,似乎潜意识里认定,一切如同当年,没有半分改变。人还在,家还在,身后仍旧有暖意的怀抱。

照片里,一个女人腹部微隆,面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会透着几分慈爱。她曾经告诉过姜春,她很快就会有一个像她一样漂亮的小孩儿。

她喜欢在入睡前,把她抱在怀里,不厌其烦的给她读着故事书里的情节,每阖上眼,总能感受到她身上环绕地温暖的气息。

“好好,你要替小姨好好照顾她,知道吗?”

朱萸总爱揉着她的脑袋这样说。甚至不用她回答,她已经收到满意的答案。

姜春至今还记得,她软声细语时,眉宇间毫不遮掩的雀跃。收到的仿佛是这世间最大的馈赠。

后来,她把照片小心的藏起来,压在柜屉的最底层。

只是,每年的忌日,她还是会拿出来看一眼。

告诉自己,她也曾经有过一个很爱她的小姨,和来不及见面的妹妹。

可她连一张照片都留不住。

眼前氤氲,姜春揉了揉发红的眼圈,她深深吸气,手上的动作不停,全神贯注地拼好每一片。

垂着的睫毛忽闪,细碎的阴影落在眼窝,姜春的指甲刻在碎纸片上,留下一道道划痕,似乎想要一把攥住什么。

日渐西山,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来电显示是陆燃。

姜春开了免提置在桌面,不太耐烦,“喂?”

“姐姐,这都几点了,你人呢?”

“什么?”她被人吼一嗓子,有点莫名其妙。

“姜春,你是装傻还是真傻?”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生气。

手指忽然一顿,姜春下一秒猛拍额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今天是他的生日。最近太多事情她给忘到脑后了。

姜春把手机拿到耳边,一阵嬉皮笑脸,“我怎么会忘呢,不是想着给你惊喜么,马上到。”

对方不爽的应了一声,她才把电话挂掉。

匆忙将手里的最后一片拼好,用透明的塑料膜包好,小心塞进包里出门。

陆燃的生日和她的只差一个月,从前两家人住的近,幼儿园就同班,关系很好,这些年不断搬迁,初中高中,两人依旧没分开过。

说到底,陆燃在她心里,也是亲人般的存在。

下午似乎下了小雨,淋透万物,地上湿漉漉的,沁人心脾。

今天朱蒨没上班,进去正好碰上九叔,她顺带问了个好。她到包厢的时候里面已经很热闹了,头顶开着五彩斑斓的灯,光线不断转动,眩晕人的眼球。

昏暗的光线里,众人看见她来,叫得更欢。

“姜姐,迟到了得罚酒。”

“都等你切蛋糕呢。”

“陆哥说你要是不来,今天这蛋糕就不吃了。”

众人一阵起哄。

陆燃从人堆里走出来,瞪他们一眼,跟身边人说了什么,朝姜春走过来。

“喝什么?”

“我今天喝可乐吧。”她说的很随意。

陆燃挑眉,“今天不喝你的儿童牛奶了?”

“行。”给她开了罐可乐。

包厢里很吵,桌面上排放着一排啤酒,堆在一起玩骰子,热火朝天。点歌台有人点了歌,拿着话筒深情款款的唱着,声音传遍每一个角落,不知道被谁听入耳中。

在场的基本都是她熟识的朋友,大家能玩得开,即便他们俩不在也能嗨成一片。

两人走到角落,姜春掏出来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递给他。

“生日快乐。”她肩头靠着墙壁,嘴角勾笑。

眼前这个盒子实在是太眼熟,陆燃忍不住失笑一声,手指挑开层层丝带,颇为无奈地将盒子拆开,里面果然躺着一本书。

“姜春你大爷的。”陆燃被她气笑,“你见过谁家送礼物这样的,上下册还分两次送。”

“就我一个啊。”她笑得很肆意,夺过手里的书,随意翻动书页,指尖摩挲着顺滑的纸张。

“好歹是珍藏版好不好,你这什么表情。”

“我已经集齐六套了。”

六套书一共十二本,拆成十二年送,每年一本。毫无新意还不费脑子,这种事也只有她姜春干的出来。

他就知道,不该对她抱什么希望。

陆燃长叹一口气,“今年是什么花?”也就只有这个能让他期待一下。

“你自己看呗。”姜春嬉笑着把书扔给他,低头喝口可乐,又掰了段香蕉给小白。

小白很安分蹲坐在她脚边,耳朵耷拉着,一声不吭。

陆燃看她一眼,熟轻熟路的翻到最后页,里面夹着一只干枯的黑玫,花瓣贴着书页,看起来脆弱易碎。

即便已成干花,仍能感受到它窒息的神秘,惊艳又迷人。花瓣停留在最美的绽放时刻,被人作为书签,永久贮存起来。

本就没指望她送出什么惊艳的东西,陆燃还算满意,黑沉的脸色稍显柔和,他将书塞回盒子里,仔细的缠绕回原样。

“对了,你帮我个忙。”

姜春把照片拿出来,“看看能不能帮我重新扫描,修复一下。”

掀看来看一眼,陆燃挑眉,“你还挺厉害,这都碎成渣了,你还能拼成这样。”

“也不看我是谁。”姜春忽略酸麻了一下午的手臂,眉间透着几分得意。

“你能修好吗?”

“你都开口叫我帮忙了,我如果修不好岂不是没好果子吃。”陆燃颇有几分自知之明。

“你倒是挺明白。”姜春轻哼一声。

他话一转,有些纳闷,“谁能把你宝贝的照片糟/蹋成这样?”

“它。”姜春揪着狗耳朵,咬牙切齿。

陆燃看着一旁蹲着的蔫蔫巴巴的小白,一双狗眼湿漉漉的,此时根本不敢抬头。

硬是忍着笑,他有几分嘚瑟,“你祖宗造的孽,现在求到我这里来了。”

姜春不想理他,端着可乐往里人堆里扎。

屋子里依旧吵闹,姜春没走几步,手里的可乐被人撞掉,暗色的液体往外涌,慢慢渗进白色的地毯里。

姜春眉头一拧,刚要抬头,结果这人反应更快,弯着身子拾起地上的铁罐,转身又给她开了罐新的。

刚开封的可乐递到面前,姜春眉梢一挑,“祝冬青?”

他怎么会在这儿?

陆燃跟他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

祝冬青笑了一下,小虎牙露在外面,笑容无辜,叫人毫无防备,姜春看着晃眼。

“我不是故意的。”他有点抱歉,侧着身子让她往里走,

姜春走到沙发里面坐下来,单手撑着下巴,视线停在面前着一群摇骰子的人堆中。

“姜姐,一起来。”有人起哄。

舌尖顶着腮帮子转一圈,姜春笑着摇头拒绝,“你们玩,我就想看看。”

“小心姜姐上场,把你虐的底裤都不剩。”

一个男生接话,“叫你光着屁股回家找妈。”

众人一通大笑。

男生们说惯了浑话,姜春也不在意,只是跟着他们笑。

身侧的沙发突然凹陷下去,姜春侧头,就看见坐在身旁的祝冬青。

男生的皮肤很好,在昏黄的灯光下还泛着淡淡的光,一笑就露出两颗小虎牙来,看向她的时候眼底澄澈透明,叫人不防。

祝冬青总能让她想起姜初实来。

他这幅纯良的模样太久,久到她快要忘记第一次见面时狼狈的他。

“今天怎么不喝酒?”

祝冬青看着她手里握着的可乐罐,轻轻笑了一下。

姜春忍不住看他笑,很快挪开视线。这么可爱的表情,让人看着就想欺负,真是叫人遭不住。

“不太想喝,会挨骂。”

脖子上的伤还没痊愈,要是被某人知道她胆子大到敢喝酒,估计一层皮是扒定了。

也不知道沈同学这么晚在干嘛,睡了没有。姜春觉得自己有点想他。

祝冬青学着她的模样,脊背轻靠在沙发上,语气有些迟疑。

“你的脖子是受伤了吗?”

脖颈间缠着的白色纱布叫人无法忽视。

“不是,只是有点冷,这是今年的时尚潮流。”

她的声音很正经,看着祝冬青脸上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姜春哧哧笑倒在沙发上。

“不好看吗?”姜春生了逗弄他的心思,故意很严肃。

女生的脸凑得很前,他甚至能看清她细密的睫毛根部,祝冬青白嫩的脸颊一热,眼神开始不自然飘忽起来。

“好……好看的。”

“我上次忘记问你了,你为什么被他们打?”

那几人下手可不是一般黑,棍棍致命,专挑弱点打。

“他们侮辱我妈妈。”

男生垂着头,看起来有点难过,姜春心一软,伸手搭在他肩头,轻轻拍了拍。

而在姜春看不到的地方,他眼底闪过一丝阴冷。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相处还算融洽。

零点渐渐到来,屋子里气氛仍旧火热,有人推着蛋糕车进来,众人跟商量好了似的,停下手中的动作,围在一起唱生日歌。

陆燃头上戴着个银色的生日帽,是刚刚一个小女生帮他戴上去的。

一头利落的短寸,直挺的鼻梁上,银边镜框显得下颌线条流畅,小时候的少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身上多了几分成熟韵味。

看着那个小女生被挤到他身边,绯红着脸却不太敢看他,姜春轻轻闭着眼,笑了一下。

一场生日会吹完蜡烛很快该散场,他们这帮人玩儿起来不在乎这些,姜春走的早,她跟陆燃打了声招呼。

陆燃靠在墙上看着她,“你这段时间好像变了很多。”

“没有吧。”她笑一声。

“你好像没以前那么爱玩了。”

以前这种局,她向来是玩的最野的那位,如今只是坐在一旁冷眼旁观。

“你感觉错了。我没变。”

-

眼眶酸涩,姜春有些倦意,牵着小白溜达在无人的街头,脑子里一直反复着陆燃的话。

凌晨的路灯依旧白昼,一人一狗的身影在灯下被拉的老长。

她其实不太怕深夜出门,甚至相比起白天的嘈杂,夜晚的凉意更令她心安。

走了好长一段路,她忽然脚步一顿,手上的套索微微施力,一人一狗便扭头进一个街角,果然看见身后不远处鬼鬼祟祟的身影。

手指自然的搭在灰白的墙面,心底盘算着时间。那人在路灯下踟躇,姜春趁着他四处张望,从阴影里蹿出来,后面摁住他的肩头,膝盖踢向他的膝窝,手腕使力,想将他制服在地。

面前这人打扮有几分熟悉,男生的脸转过来,她一怔,“祝冬青?”

四目相对,祝冬青有些愣,一瞬间将防备的动作尽数收回,故意吃痛一声。

“你跟踪我?”姜春蹙眉。

瞧着她身侧龇牙的大狗,祝冬青脸上有些发烫,不自然的拍了拍衣服,目光不敢看向她。

好半晌才开口,“我怕你一个女孩子遇到危险。”

生怕姜春多想似的,祝冬青很快又接一句,“我没有恶意,只是回家正好也走这条路。”

男生语气很低,透着几分被曲解后的委屈。

姜春皱眉看着他,思索片刻,才想起来祝冬青是和沈景明住一个小区的,眼下这条路确实是顺路,许是她防备心太重。

想起某人,姜春心情好了一点,手里牵着的小白撒欢的跑。

对刚才的行为有点抱歉,她伸手拍拍祝冬青的肩头。

“那一起走吧。”

寂静的夜里,似乎一切都进入沉睡,宽阔的街道上,偶尔刮过几道凉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无厘头的话题。

祝冬青一双眼里的戒备早就悄然隐去,带着几分朦胧,瞳孔在夜色中黑的深沉。

他偏头看向身侧的人,昏黄的路灯洒在身上,朦胧的光线透着几分美感。夜里的她似乎安静很多,没有白日的跳脱和吵闹,他从心底里认为,这样的她才是真实的她。

和他一样,她更适合黑夜。从见她第一面起,他就这么认为。

两人迈着舒缓的步子,似乎在尽情享受夜色的宁静。旧城区这些年在施工重整,大片楼房拔地而起,鳞次栉比。

毕竟生在这座城十几年,姜春对这一片很熟悉,借着暗光,两人弯弯绕绕走过几条巷子,很快就到了小区门口。

保安大叔尽职的站岗,保安室泛出明亮的灯光,在浓郁的夜色里很扎眼,叫人无端生出几分归属感。

“我回去了。明天见。”祝冬青看她好几眼,才抬着步子往小区里走。

安静的马路上空空荡荡,黑沉沉的天空叫人平增几分落寞。

姜春脚下步子一顿,她叫住没走远的人。

“你带我一起进去呗。”

小区要求住户刷卡进入,她是混不进去的。

明明知道今天不是什么好时机,可她想要见他一面。这个念头无端的冒出来,再压不下去,仿佛看到他,一颗心便能定下来。

身侧的手指紧了紧,祝冬青没多问,她跟在他身后进了小区。

“明天见。”姜春朝他一笑,说了声谢谢。

看着她抬脚就要走,祝冬青犹豫几分,还是喊住她。

“这么晚,你不回家吗?”

“这不是顺路来看看朋友嘛。”

姜春带着几分雀跃,她熟练的牵着小白走向另一条路,侧头朝他挥手。

慢慢的,那抹白色的倩影一点一点消失在黑暗中。

祝冬青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目光阴沉着看不出情绪,他忽然嗤笑一声,扭头走了。

-

沈景明的生活作息很规律,秉持着早睡早起的习惯。

洗漱过后,他穿着睡衣进入被窝。

这几天阴雨绵绵,床单没来得及换,依旧是昨夜姜春睡过的那套。手臂搭在被子上,沈景明轻阖上眼,喘息间,总觉得还残留着她的气息,枕间、被子里,好像无处不在,思绪也无缘由的越飘越远,逐渐杂乱起来。

他的睡眠质量向来不错,这段日子有些难入睡,每当睫毛轻阖,那张笑盈盈的脸似乎就缠上来。两只藕臂揽上他的脖间,似乎还能嗅见她的发香,朱唇一张一合朝他吐着轻气……

窗外的月光想要溜进房间,丝丝缕缕钻进窗帘,床上的人渐渐入梦。

春天热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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